【双黑】多重面具 五
“泉镜花小姐，是么。”
太宰治的目光停留在少女的脸上，随即转向旁边的少年。
“又见面了，中岛先生。”
中岛敦有些腼腆地点点头，双马尾的少女双手安放在膝盖上，安静得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最开始中岛敦是坚决反对泉镜花假扮患者进入医院的，结果少女背着自己联系到芥川，连预约的事情都没让他知道。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门口碰到两个人的时候了。
泉镜花因为自己不愿提及的过去具备了优秀的杀手天赋，即使清楚知道这一点中岛敦依然希望现在和自己相处的泉镜花可以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生活下去。
事实证明过去的人生多少影响了人的性格，有些地方泉镜花并不打算改变。
最后中岛敦千叮咛万嘱咐一步三回头才勉强算是离开，然后在太宰治刚给泉镜花安排病房后又收到对方打来的电话。
从某种意义上减小了太宰治对泉镜花的怀疑。
泉镜花的房间距离中原中也的有点远，准确来说是中原中也的房间和其他人的房间都有些远。所有的患者有一块集中住宿的区域，而唯有这位有着晚霞色头发的先生被安排在值班室旁边的房间里，加上医院病人的活动时间受到限制泉镜花并没有很多机会接触到中原中也。
泉镜花住院的第四天，中岛敦终于耐不住性子又来了。
泉镜花的房间和大厅之间有一个拐角，只是站在房间里泉镜花是看不到大厅，但是今天有施工队的人换镜子。原本只是打开门缝想查看病房区情况的泉镜花碰巧在施工队的两个人搬着镜子去往后院的时候，借着镜子的反光看到了站在大厅里一脸局促的中岛敦。
泉镜花握着一直挂在身上的手机给一个人发了条信息。
【汤豆腐：我不是叫你来的吗，怎么敦来了？
罗生门：他一听说和你有关系说什么也要亲自过来。
罗生门：我也一起过来了，就在门外。你要行动就行动吧，我会注意着的。
汤豆腐：……我还是不能相信你。
汤豆腐：如果敦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泉镜花啪一声盖上手机盖，看到门外中岛敦和太宰治坐在大厅里，反手锁上了房间的门从窗户翻了出去。
中原中也的窗户从来都不关，泉镜花从窗户翻进来的时候房间的主人正躺在床上休息。房间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家具设施也和自己房间里的一模一样，就是在床头柜前摆了一个迷你鱼缸，里面没有鱼，反而漂着一片嫩绿色的四叶草。
思考了一下泉镜花还是觉得先把房间门锁上最安全，她绕过单人床直接走向房间门，手还没有碰到门把手，一个人突然从背后抱住她，一把将她塞进单人床的床底。
一瞬间被塞到床底下的泉镜花还没有反应过来，随即她听到了房门推开的声音。隔着床单和床板依然可以听到太宰治的声音。
“午安，睡得还好吗？”
不用看也能想到这个医生人模狗样的架势，太宰治的工作能力确实配得上一个医生的身份，但行事风格上却不像是一个医生，尤其是面对中原中也，甚至还有一种过度的关照，无论是不是明眼人多少都能感觉出来一点。
一个很少表现出个人情感的人，唯独面对这名小个子的患者他可以不顾自己之前营造出的空白面具展露出稀少的感情，除非是他有别的意图。
泉镜花首先想到的是他怀疑甚至已经确定中原中也病人的身份有问题，但每日的例行检查中原中也一样不缺，太宰治也没有旁敲侧击询问什么，再加上三天两头能在中原中也身上看到的、形同自虐的伤后处理泉镜花暂时排除了这样的想法。
听得出来因为中岛敦的来访太宰治并没有打算把自己的一个下午都安置在中原中也的房间里，泉镜花竖着耳朵听了很久，太宰治所说的无非是一些基础的例行提问，简单的寒暄几句后就没什么了，直到关门声响起，过了一会，泉镜花缩了缩身子打算出来。
房门突然被推开，太宰治看着坐在床边的中原中也，就和他刚离开时一样，平静无神地看着他的方向。
“没事，好好休息。”
医生笑着关上门，过了五分钟左右，泉镜花才从床底下钻出来。
看着钻出来的小女孩想要开口的样子中原中也竖起手指在嘴边比了“噤声”的手势。
“有什么事晚上熄灯以后来找我吧，混蛋太宰随时都可能折回来。”
少女沉默半晌，最后点点头，翻过窗户轻盈地跳了出去。
一直等到晚上熄灯之后，泉镜花躺在床上抱着中岛敦送过来的超大号毛绒兔子，看见月亮从窗沿一直爬到树顶上，披着外套翻出了窗户。
两个人的房间从外面走也不过三分钟的路程，泉镜花刚踩在草地上，身后的空气流动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少女瞳孔缩紧，一枚子弹贴着柔软的鬓角擦了过去。
少女纤巧敏捷的身影向后蹿出两步，下意识从袖子里滑出匕首。夜色的眸子迅速转动两圈，却找不到子弹的来处。
又是一枪，裹挟着和晚风不同的气流窜了出来，泉镜花捕捉到子弹的来向，身体灵活地弹射出去，却在自己判断的拐角处扑了个空。
子弹明明是从这个方向来的，人却不在这里。泉镜花看向旁边的房间，窗户是打开的，看来应该是从窗外翻进去的。
然而。少女将匕首横在眼前，借着刀身的反光她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就在身后，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她的后背。
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站在自己身后的？泉镜花咬紧了牙，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思考这些了，如果再这么拖延下去惊动了其他人，事情就会向更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少女纵身跃起，对方的子弹也脱离了枪口。然而少女并没有听到自己意料中的、与自己向逆的声音，反而是从侧面传来的破风声擦着裸露的手臂，滚烫的子弹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突如其来的变故迫使少女改变了移动轨迹，她回过头，对方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下一秒子弹并没有被发出，第三个人拦住了开枪者。
太宰治看着握紧自己手腕的手，又低下头，看着握紧自己手腕的中原中也。
“到此为止。”
随着太宰治慢慢放下手，中原中也松开握住对方手腕的手，在他分神的一瞬间抬腿把对方手中的枪踢了出去。
“没事的。”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对着太宰治摆出一个经过自己努力、自以为尚且算是平和的笑容。猝不及防被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太宰治紧紧箍在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嵌入自己的颈窝。
中原中也抬高手，一边安抚似的重复着“没事的”，一边笨拙地揉了揉对方有些凌乱的头发。一直等到对方的状态平复下来，才扶着他的肩膀让他站起来。
“太宰，我有事情和那个女孩说。”中原中也指了指泉镜花，“你不要听。”
太宰治浑浊的眸子散不出光，他死死盯着中原中也，不说话也没有动。
“……阿治。”
太宰治沉默半晌，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手环，握住中原中也的手腕扣上后转身离开了。
“你没事吧？”
看到中原中也走过来泉镜花下意识询问对方的情况，却发现对方的手腕上的手环亮起的LED屏幕上正在进行倒计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没事，只要五分钟之内去找他就行了。”中原中也甩了甩手腕，似乎并不在意一旦倒计时结束将会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你想问什么？”
泉镜花张了张嘴，却发现各种各样的东西在脑子里挤了一大堆，想问的太多反而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看着欲言又止的少女反倒是中原中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要问的东西确实很多，这样吧，你有办法找到这么一本书吗？”
他从怀里拿出一直被自己保护起来的书。
“这里面记录了有关‘零’我所调查到的所有内容，想办法找一本和它一模一样的书，哪天把这本替换出去。”
泉镜花给书的封面拍了照片，看着中原中也，把打算离开的对方叫住。
“……他（指太宰治）怎么做到的，从不同的方向开枪。”
“你也被他耍了吧。”中原中也耸耸肩。
“是镜子，潜望镜的道理。第一枪是站在墙角后开枪，然后从侧窗进入，从旁边墙上的另一个窗户翻出来。第二次开枪的时候他其实站在侧面，但是借由对面斜放的镜子，光线折射到你身后就像是站在你身后了。”
“镜子是他专门摆在这里的？”
中原中也摇了摇头。
“你记得今天的装修队吧，之前拆下来的镜子被暂时放在这里。混蛋太宰是在看到环境的一瞬间设计了这个方案。”
“一瞬间？”
“没看出来吗？”中原中也看着一脸疑惑的泉镜花，“现在的太宰治，和白天的医生，不是同一个人格。”
（“汤豆腐”邀请“月下兽”“罗生门”进入聊天室）
月下兽：镜花酱还没有睡吗？
汤豆腐：有些事要赶快说，之后我会把聊天记录删掉的。
汤豆腐：（图片）
汤豆腐：我已经在这里接触到中原先生了，他只是在这里假装病人，本身状态正常。这本书里记录了他收集的所有“零”相关信息，需要找一本一样的书从他这里把情报替换出去。
罗生门：嗯。
月下兽：镜花酱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汤豆腐：没事哦，敦。
汤豆腐：非说的话，中原先生比我情况差一点。虽然他一直藏着，但他腰腹的位置好像有伤口，似乎伤口崩开了。
罗生门：他什么时候受的伤？
汤豆腐：不知道。
汤豆腐：对了，那个医生，好像是双重人格。
月下兽：太宰先生？
汤豆腐：嗯。白天是医生，晚上的人格似乎是个杀手。
月下兽：？？？
汤豆腐：没事的，敦，别担心我。
月下兽：不行！镜花酱你赶快回来！
汤豆腐：不用，晚上的人格似乎非常听中原先生的话，他会帮我的。
汤豆腐：倒是你，敦，我不在的时候记得别被别人欺负了。
月下兽：？？？
罗生门：……
（“汤豆腐”解散了聊天室）